开幕致辞 | 王其江副会长在第十四届中国破产法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稿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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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1日至22日，在京举办，本届论坛由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中国人民大学破产法研究中心、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法律事务部、北京市破产法学会、北京破产法庭共同主办。中国法学会党组成员、专职副会长王其江等领导出席开幕式并致辞，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副部级专职委员刘贵祥在开幕式致辞并发表主旨演讲。论坛以“中国式现代化中的破产法与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来自全国各地的1100余位专家学者围绕主题开展了为期一天半的深入研讨。中国破产法论坛微信公众号将持续为大家推送嘉宾精彩发言。下面为您推送的是中国法学会党组成员、专职副会长王其江在论坛开幕式上的致辞演讲，由秘书处根据速录稿整理并经审定，特此说明并致谢。

第十四届中国破产法论坛开幕致辞

中国法学会党组成员、专职副会长 王其江

（2023年10月21日）

尊敬的刘贵祥专委、王欣新教授，各位专家学者，同志们：

大家上午好！今天我们在北京举办第十四届中国破产法论坛，共同研讨交流破产法治中的重大问题。在此，我代表中国法学会对论坛的举办表示热烈祝贺！向出席论坛的来自全国的专家学者、领导、法官、管理人以及破产事业的参与者致以诚挚问候！

中国破产法论坛是我国破产法治领域的盛会，自2008年举行第一届开始，迄今已经举办十四届大型论坛，组织近30余场专题研讨会议，引领凝聚破产事业发展合力，为破产法治事业建设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持。中国人民大学破产法研究中心、北京破产法学会、北京一中院等论坛主办单位，不辞辛劳地精心组织筹备每一期论坛，团结全国破产法同仁，围绕深入优化营商环境、改革创新破产法律制度、探索完善破产审判机制等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展开深入研究，形成一大批理论结合实践的研究成果，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理论影响力、实践影响力和决策影响力，可喜、可贺、可敬。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营商环境只有更好，没有最好，要持续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办理破产”是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估指标体系十个一级指标之一，是我国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持续优化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的重要途径和内容。2021年，国务院出台《关于开展营商环境创新试点工作的意见》，提出要健全更加开放透明、规范高效的市场主体准入和退出机制。《企业破产法》修改也已列入第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任期内拟提请审议的法律草案。自2016年以来，我国破产案件数量持续增长，全国法院审理各类破产案件达27万余件，破产审判机制逐步健全，最高人民法院出台多件办理破产司法解释及司法政策性文件，陆续设立17家专门破产法庭。各破产法庭注重审判规范建设，比如北京破产法庭先后出台十二部审判规范指引，涵盖破产程序全流程节点，为公正高效办理破产案件奠定规范基础，为《企业破产法》的修改完善提供了重要实践基础，为破产法治现代化提供了重要制度支撑。

今天借这个机会，就健全完善破产法治，我讲几点意见，与大家分享：

一、加大挽救中小微困境企业

我国中小微企业量大面广，是稳经济、稳就业的主力支撑，是保市场主体的重要对象。近年来，从中央到地方在缓解资金压力、扩大市场需求等方面出台一系列纾困支持政策，帮助中小微企业渡过难关。中小微企业也占据破产案件的大多数，就健全中小微企业专门破产制度已有丰富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成果。接下来，要继续推动完善相关破产制度，加快破产启动流程，简化债权人会议机制，鼓励债务人自行管理，建立起高效精准的中小微企业破产法律制度。在司法实践层面，充分利用破产府院联动工作机制，多措并举，努力为中小微企业谋求政策红利；在有效保障债权人权益基础上，探索论证保留出资人权益的条件和途径，促进理论研究成果在实践中落地生根，推出一批具有典型示范意义的中小微企业拯救案例，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积蓄强劲动能。

二、充分发挥预重整功能作用

随着破产法治的发展，为解决实践中拯救困境企业的各种问题，预重整应运而生。目前预重整还没有明确的法律规范，实践中各地做法不一，有待建立健全预重整相关制度规则。要进一步统一对预重整法律属性的认识。预重整作为衔接庭外重组与庭内重整的一项制度，多数国家仍在庭外重组范畴内适用，因此对其法律属性的认识也应围绕这一前提进行。要进一步完善预重整简化、加快重整程序的制度功能。对于庭外重组通过的计划草案的效力如何延伸到司法重整程序中，需要在债权人通知、分组表决等环节进一步简化、提速，切实发挥提高挽救效率、降低重整成本的功能作用，尤其是鼓励当事人自治与市场化协商，引导各方自觉遵循以法治化方式化解债务。

三、建立健全特殊企业破产规则

据不完全统计，自2016年以来，房地产行业所属企业进入破产程序的案件数量位居各行业第二。房地产企业具有跨生产、流通和消费领域的特征，其风险处置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事关金融风险和经济安全，处置过程中各方利益冲突博弈激烈。同样，金融机构因其经营的特殊性，防范金融风险需求高，亦需要适用专门破产规则。目前特殊企业专门破产规则尚不完善，给实践带来一定困扰，因此有必要建立健全专门破产规则。通过统一法律适用，依法平等全面保护各相关主体利益。在清晰界定购房人、担保债权人、工程建设方、续建融资方各方权利属性后，依法安排优先清偿顺位，增强法律适用的统一性和可预见性。通过充分发挥府院联动工作机制，切实解决各类外部衍生问题。此类案件涉及行业监管部门、产权登记部门、税务、人社等多个职能部门，通过建立更高层级府院联动工作机制，清单式确立各职能部门协作事项，整体联动促进破产案件公正高效审理。据了解，目前，房地产企业、金融企业的破产规则无论是在法律层面，还是司法解释层面都已提上日程，相信相关特殊企业破产制度将日益得到完善。

四、探索建立个人破产制度

随着《企业破产法》的深入实施和修改工作的推进，是否建立个人破产制度成为一个重要课题。个人破产从微观上来看，可以释放企业家的创业活力，鼓励创新，宽容失败，有助于真正解决企业破产所附带的连带保证债务。从宏观上来说，个人破产立法是关乎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发展，关乎公民基本权益的一项重大社会政策改革。但同时，对于个人破产会不会成为“逃废债”的代名词，也引发不少担忧。从实践中来看，多地法院试点个人债务集中清理，深圳出台的《个人破产条例》被誉为我国地方首部个人破产立法，这些地区先行先试的经验，对于后续我国个人破产制度的建立将提供重要借鉴。我个人认为，自然人因为抗风险弱，在受到各种风险冲击下，如果负担终其一生将无法清偿的债务，将难以维系个人正常生活，也威胁到其家庭成员的正常工作、学习和生活。当然，在确立、实行个人破产制度的同时，需要有信用体系、登记体系、欺诈责任制度等配套制度的有效支撑。

五、健全完善跨境破产法律规范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跨境破产的需求和问题日益突出。跨境破产涉及国际私法、国际经济法及民商法等多个领域，对于我国积极融入国际破产规则，加大对外开放，营造国际化营商环境有着重要意义。我国《企业破产法》仅有第5条对跨境破产作原则性规定，实践中，美国、新加坡等国承认过我国破产程序，我国法院亦承认过意大利、法国等启动的破产程序。跨境破产协助涉及域外破产程序的全过程，包含多项需要认可和协助的事项，其中核心问题包括互惠原则的理解适用、主要利益中心和主辅程序等制度规则。随着内地与香港跨境破产合作新机制的运行，特别是今年北京一中院首次适用法律互惠原则承认外国破产程序，为未来我国进一步丰富完善跨境破产规范提供经验积累。

六、完善破产程序中行政部门职责定位的配套法律制度

《企业破产法》兼具私法和公法的双重属性，市场主体在退出和挽救过程中亟需政府相关职能部门的保障和支持。目前我国破产法律相应配套制度还不够健全，行政部门在破产程序中职责定位不清晰，导致一部分破产案件推进面临重重障碍，轻则拖延破产进程，重则已经救治成功的企业将面临再次破产的风险。比如，在破产企业土地规划过期的情况下，管理人申请重新报批，但因企业已属非正常企业，无法推进报批手续，导致破产财产再利用受阻，破产程序长期难以推进。比如，在债务人重整成功后，税务部门要求就减免债务交纳企业所得税，而债权人协商减免的债务金额不属于债务人收入，此时再次就该部分减免金额征收税金，则将直接减少重整后企业的现金流，可能导致再次破产。再比如，债务人企业历史上以划拨方式取得商业用地，因当时房地分离政策，明确以建设商业配套方式作为土地出让金对价，即可取得相关许可，但该历史政策不符合现有土地管理规定，在破产程序中，房屋登记部门无法为该地块办理房屋产权证书，直接影响债务人重整再生，等等。因此，建议以《企业破产法》修改为契机，进一步做好与我国公司法、税法、证券法、劳动合同法、社会保障法、金融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规的衔接协调，明确行政部门在破产程序中的职责定位，建立健全困境企业在重生和出清阶段的配套法律制度。

七、大力加强破产管理人机构建设

破产管理人是破产程序的主要推动者和破产事务的具体执行者，对破产案件的稳妥、高效推进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国家和各级地方出台多部加强破产管理人履职保障的系列文件，极大地改变破产管理人的执业生态。但同时，当前我国破产管理人队伍还远不能满足面临的工作形势与任务的要求，存在能力不相匹配、制度不尽完善、机构不够健全等问题，在履职规范性、办案效率方面仍有进一步提升空间。破产管理人行业的高质量发展，不仅涉及管理人自身行业组织建设、自律管理建设、专业化规范化建设，还涉及破产法律制度、外部执业保障等一揽子制度、政策、机制的健全完善。要坚持市场化导向，进一步细化完善管理人职责，进一步优化破产管理人名册制度、管理人选任机制和管理人报酬制度，积极开展管理人履职能力培训工作，支持和推动管理人行业自律组织建设，强化对管理人的履职考核和动态监督管理，督促管理人提高责任意识和履职能力。

八、进一步加强破产法基础理论研究、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

近年来，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营商环境评估和《企业破产法》修改工作的深入推进，破产法实施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破产实务广受业界欢迎，破产法论坛如火如荼，破产法学研究蒸蒸日上，涌现出一批从事破产法理论和实践的领军人物。同时也要看到，与中办、国办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法学教育和法学理论研究的意见》的要求相比，与国内破产实践的要求相比，与跨境破产业务和国际破产规则制定的要求相比，还存在一些不足，需要破产法学法律界同仁采取有效举措：一是要进一步加强破产法基础理论研究和体系化研究，克服研究成果过于侧重法律条文和实践问题研究的倾向。二是要更加注重破产法学科建设，破解目前大部分法学院校还不能独立开设破产法课程的局面。三是要进一步加大破产法治人才包括涉外破产法治人才的培养力度，走法学院校与破产机构联合培养之路，解决破产法学教育与破产法治实践相脱节的难题，满足破产实务对专业人才的强烈需求。四要进一步加强破产法领域国际交流，关注和把握国际趋势，与国际范围内主流机构、主流学者增强交往和联系，在国际破产规则形成中发出中国主张和声音。

九、树立“救治为先”的理念

可以说，我国如今已经不再“闻破色变”，破产审判事业进入了以市场化方式拯救出清困境企业，以法治化方式解决各方利益矛盾冲突的时代，破产制度现代化成为了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破产不等于“一破了之”，破产法提供了“破”和“救”的不同措施，既能解决“僵尸企业”淘汰出清问题，也要对具有拯救价值的企业进行挽救。当前经济运行面临新的挑战，受外部环境复杂性不确定性加剧等多重因素影响，不少市场主体亟需纾困解难，实现健康平稳发展。要进一步识别困境原因、拯救可能性等因素，一企一策，审慎决定企业进入何种破产程序。充分运用重整、和解等法律手段实现市场主体的有效救治，通过府院联动工作机制，千方百计为企业重整创造外部条件，帮助有希望的企业实现脱困重生。对于不得不破产的企业，也要从进一步整合释放市场资源、提升资源利用有效性出发，依法有效解决企业发展涉及到的深层次矛盾，不断激发、释放市场主体的经济活力和创造力，最大限度地服务国家、造福人民。

最后，预祝论坛圆满完成！

谢谢大家！

第十四届中国破产法论坛专题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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